• 公民视点网

吸纳现代文明,编织锦绣河山——读张和平散文诗集《海陀山的呼唤》

 时间:2022-04-18 14:28来源:中国艺术品理财网

  一、诗的散文,散文中的诗

  张和平散文诗《海陀山的呼唤》(乔雨主编《妫川文集》、北京出版社、2022年1月版),是浪漫的诗歌,凝练的散文。我欣喜的读到了无拘无束、灵活多变的散文形式与优美诗意、深邃哲理的内容。作者带着自己的诗走进了散文,走进了“无条理”的大自然。正如哲学家狄德罗欣赏蒙田的散文,恰恰在于所谓的“无条理”,正是“自然的表现”——您可以从头读到尾,也可以翻开任何一页,津津有味地读下去。让我和你一起掀开书中第162页《海陀山的呼唤》一文——

  海陀山上的迷雾在阳光第一道钟磬撞击中慢慢醒来,雾霭便在寒风的吹动中悄然隐退,而白雪依旧俏丽在山顶,成为“延庆八景”的写照。

  晨曦中,阳光将所有的色彩暴露得淋漓尽致,郁郁葱葱的林木有雾气在升腾,翻卷为白色的云团,在鲜花绿草中漫步,化作登山者一阵阵爽朗的笑声,在绿意掩映的山顶,拔起成一座现代的冬奥会赛馆,化作妫川仰视的头颅。

  瞬间,酝酿已久的太阳跳出地面,将妫川久蓄的激情点燃,海陀的晨曦,连雾障也变得通体透明。

  一个遥远的梦,一个梦得太久的愿望,一个愿望中最强烈的希冀,攀附着初生的阳光,在海陀山的晨曦中一点一点点亮,燃烧在原始森林的草坪上,燃烧在鲜花盛开的草甸,燃烧在冬奥会的赛场。

  晨曦中,巍峨的海陀山发出阵阵呼唤,唤醒那个早已勃发的梦,点燃着梦中原始的图腾。

  面对你浓重的呼唤,我的语言、声音甚至呼吸都弥漫着海陀山五彩的气息。此时,只有露珠才能读懂海陀山的晨曦,只有那些沐浴在晨曦中的花瓣,才能充分享受大自然的恩泽。

  我的视线追逐着海陀山的呼唤,领略着海陀山的晨曦,任古老的梦想闯入白云的故里,闯入你多情的山谷,碰撞出七彩的音律,走向繁花盛开的明天。

  一只鹰已冲出厚重的黎明,用矫健的翅膀在天空划出一道绚烂的风景,化作妫川上空彩色的虹。

  张和平的散文诗,有韵律、有哲思,是诗的散文,散文中的诗,是散文和诗相结合的一种文体。我国一千多年前就有散文诗﹐如魏晋时期王羲之的《兰亭集序》、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,唐朝刘禹锡《陋室铭》,宋朝欧阳修《醉翁亭记》、苏轼的赋体,这些散文诗内容精辟,语言优美,诗情浓烈,意境深远。张和平继承了中国传统散文诗的坦荡明快,雄性阳刚之美的传统,思维活泼,联想丰富,舒展自如,情感和谐,适应了当代读者需要,如《妫水女》——

  独坐岸边,扯一缕阳光,遮住你凝思的额头,摘一片白云,寄托你古远的情思,任逝去的历史一页一页折叠你俏丽的身影,让怀古的诗人和驻足的看客猜度你此时的心境。

  逶迤而来的是平缓的水流,染你鬓发的是历史的风尘,脉管如弯弯的妫水,将遍野的绿色铺满你为之而钟情的土地。

  你柔情地看着妫川这片多情的土地,畅想着古老城市的美好未来。

  赠我一泓碧水,这便是你的许诺吗?在你想象的天空中,我轻轻地驾一叶扁舟,畅游于你多情的怀抱,感知着你强劲的脉搏,让孤独的人找到家的感觉。

  寻你,于六月的蒙蒙细雨,沿着逆向的水流,渡我回归童年。

  魂系何处?在你俏丽的身影中,喜鹊两三声处,尽是点点滴滴的韵致,美丽得像古老的传说。

  妫水女,沿着你深思的目光,生出一首首精美的诗篇。

  散文诗作为一种独立的文学样式,堂而皇之流行起来是在19世纪中叶以后。据了解,第一个正式用“散文诗"这个名称,并且有意识写作者是法国诗人波特莱尔。他认为散文诗“足以适应灵魂抒情性的动荡﹐梦幻的波动和意识的惊跳”。从这个意义来说,“散文诗”是一个引进的舶来品。1915年2卷 7期的《中华小说界》翻译的屠格涅夫的4章散文诗﹐是外国散文诗最早的译本。1918年4卷 5期的《新青年》﹐刘半农翻译的印度作品《我行雪中》是一篇结构精密的散文诗。从此,“散文诗”这一名称正式在中国早期的报刊上出现。值得指出的是,张和平的散文诗注重学习、借鉴外来文明,读他的散文诗,常常让我想起了蒙田、尼采、泰戈尔、纪伯伦这些散文大家的作品。

  二、外来散文大家与张和平的散文诗

  1.从蒙田到张和平的散文诗

  深山中的普罗米修斯,终日以大山为伴。没有令人诅咒的神鹰,没有发怒的宙斯,甚至没有高加索山崖那条挣不断的锁链。有的是内心永恒的憧憬和不败的追求。

  采伐一片孤独,播一粒火种,去燃亮那众多焦渴的目光,烧尽记忆中的荒芜,去繁衍心中那个绿色的寄托。......大山中孤行的普罗米修斯,将身躯投向荒原峭壁,投向人们永久的记忆。山路虽然蜿蜒,却被你紧紧抓在手中,牵着山乡走向灿烂的明天。——张和平《深山里的普罗米修斯》。

  “思想形成人的伟大。人不过是一根苇草,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;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。因此,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。……现在永远也不是我们的目的:过去和现在都是我们的手段,唯有未来才是我们的目的”。——引自:蒙田《帕斯卡尔思想录》。

  当我阅读上面摘录的两篇文章时,感到又惊又喜,发现了中外作家的共性,他们对人类文明的执着追求。帕斯卡尔是法国17世纪的数学家、物理学家,他研制了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,同时他创立了几何学上的六边形定理、三角形定理等物理学上的帕斯卡尔定理。由法国作家蒙田(1533年2月28日~1592年9月13日)创作的《帕斯卡尔思想录》(1670在法国初版),阐述了人在无限小与无限大,两个极限之间的对立悖论,论证了人既软弱无力又崇高伟大这一悖反,对后世人文主义产生了深远影响。此书被认为是法国古典散文的奠基之作,与《蒙田随笔集》、《培根人生论》一起,誉为欧洲近代哲理散文三大经典。欧洲人认为,文艺复兴时期蒙田与苏格拉底、莎士比亚、米开朗琪罗一样,是一位不朽的智慧人物。“人因思想而伟大”,《蒙田随笔文集》成为许多法国“正直人的枕边书”。当我阅读《海陀山的呼唤》一书末尾的“跋”时,有类似的感触——

  中国散文诗应该立于文学之林,是人生、社会、时代的反射镜,是小我与大我的完整统一。散文诗创作要求作者踏踏实实地做人,认认真真地探索创作规律,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的生活遭际,都能够引发联想,把内心活动表达出来,呈现给广大读者。

  时代发展的今天,互联网时代来临,真实的感情流露,深得人们的关注。越来越多的独立思考、个性绽放,以及多元化的人性、审美、价值观念正在日渐成风,散文诗正在被人们崇尚。......

  这让我再次想起了蒙田《帕斯卡尔思想录》中的一段话:“人显然是为了思想而生的;这就是他全部的尊严和他全部的优异;并且他全部的义务就是要像他所应该的那样去思想。而思想的顺序则是从他自己以及从他的创造者和他的归宿而开始。”

  2.从尼采到张和平的散文诗

  我年轻时,读尼采的散文诗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,读得如醉如痴,并将其妙语连珠抄在笔记本上:“一切伟大之物,总是远离了市场与荣誉才能发生:新价值之发明者总住在市场与荣誉很远的地方。朋友,逃吧,逃到你的孤独里去吧:我看出你全身为毒蝇所伤害。逃到强暴的风吹不着的地方去罢!逃到你的孤独里去吧!你的生活太接近小物件与可怜虫了。在他们的不可见的报复之前逃去了罢!他们只想向你报仇呢。不要伸手去抵抗他们!他们多于恒河沙数,而你的命运不是蝇拍。……朋友,逃到你的孤独里去罢!逃到那强暴的风吹不着的孤独里去罢!你的命运不是一个蝇拍。”

  尼采以横空出世的警世格言和震聋发聩的奇异灼见,宣告“上帝死了”,呼唤一种勃勃生机的新人类。我在《海陀山的呼唤》一书中,看到了张和平所创造的启迪性式的格言形式,这种思维模式促进读者独立思考,超越自我,活出生命的价值——

  站在黄土高原,高昂起不屈的头颅,让扎着羊兜肚白毛巾的身躯和粗犷的声调刺破蓝天,白云。一种阳刚之气便在黄土高原上弥漫开来,让每一个人感受到黄土的芳香。

  九曲十八弯的黄河水滚滚而下,从撕裂的喉管中,从龟裂的黄土地上汩汩流出,生出浓浓的意象。我们的每一根神经便被调动了起来,伴随着韵律,伴随着歌声狂舞。

  那些生活在窑洞里的汉子们,面对珍爱的泥土,将黄土地的追求和萦绕在心底的梦愿娓娓道来。每一句都诉说出千年古梦;每一句都让黄土地悄然泪下。

  信天游弋着内心的憧憬,兰花花开放成绚烂的风景。

  那些黄土地裸露的根系,在千年古风的熏陶下,用古铜色的肌肤镀亮阳刚民族的梦,靓丽成纯粹的风景画。

  在祖祖辈辈生活的黄土高坡上,高原的风尽情吹动着羊群;那些走西口的汉子们,怀揣着乡愁,在茫茫夜空,将故园的水声和忧伤的曲调带到遥远的他乡。

  听陕北民歌,兰花花脸边噙满相思的泪珠,信天游追逐着梦中的红纱巾,闪动的足迹叩象沉睡的高原,漫天的大风把孤独的梦吹落,划落在岁月的光芒里。

  永远也忘不掉黄沙遮住的穷山沟,永远也忘不了淹没在走西口中的身影。听着悠扬的陕北民歌,一种崛起的意念在涌动,我们的心底有泪水在涌出。

  ——张和平《听陕北民歌》

  陕北民歌旋律简洁明快,有阔大的空间感。在张和平的笔下,粗犷高亢的陕北民歌,以自然现象作为修辞和讲述故事的手段。如同《柏拉图对话录》风格,也类似于苏格拉底的语调。《海陀山的呼唤》一书,分为“人生驿站”、“感恩岁月”、“屐痕处处”、“凝眸亲情”四辑,每辑每首独立成篇。如同尼采《曙光》所言:“《柏拉图对话录》像这一类书籍,并非为了从头到尾读一遍而写的,而是让你翻翻看,例如在散步、旅行时,不妨带着它”。

  读这些散文哲理诗,不妨思考一些问题:如何认识当今的世界?怎样避免、化解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?怎样减少敌意,增强共鸣与友情?能否善意地与这个世界和解?能否和平崛起?《柏拉图对话录》中有关法律与正义内容:“在一个国家中,法律是高居统治者之下的,统治者是法律的奴仆,只有这样的国家,才能够得以解救,上帝赐福与他们。”我在《海陀山的呼唤》一书中找到了两者的关联,找到了中西哲理散文诗的内在性,觉得“哲学就在我们身边”这句话实在。请见张和平的《哲人》——

  在你深思的目光中,始终写满了对真理的无限向往,写满了对人生不倦的追求。

  面对芸芸众生,你从生活中摸索出一些人们早已熟悉的东西,经过缜密的思考,再赋以新的内涵,让那些凡夫俗子一遍遍地咀嚼,一次次地倾倒,震撼,一次次感慨,流下真诚的泪水。

  五彩的世界在你的目光中渐渐抽象起来,进而演化成名言、绝句,成为一段段名言,成为人们前行的航标被历史久久传唱。

  哲人的表情永远高深莫测,哲人的语言永远慷慨激昂,催人奋进,被正义与邪恶的人无休止地引用。

  哲人的生活永远充满坎坷,思考伴随生活的每一刻,在平凡中体现出自己的价值,昭示出真理的主题。

  哲人用自己的一腔热血点燃了生命的火炬,照亮了世界的每个角落,也照亮了未来。 哲人的思想永远是个谜,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。

  3.从泰戈尔、纪伯伦到张和平的散文诗

  印度诗人泰戈尔(1861年5月7日~1941年8月7日),以《吉檀迦利》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,他撰写的《飞鸟集》 《园丁集》 《新月集》等诗篇,影响了中国几代的文化人,启迪了冰心、徐志摩等名家。“生如夏花之绚烂,死如秋叶之静美”,“世界以痛吻我,要我报之以歌”,“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,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;只有流过血的手指,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”,“有一次,我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;我们醒了,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。有一天,我梦见我们相亲相爱了,我们醒了,才知道我们早已经是陌路”,“我们把世界看错,反说它欺骗了我们”......泰戈尔用散文诗撞击人们心灵的世界,让人们进入生命本身。今天我读到《春天的霞光》,这是心灵的抒情,这是东方和西方的互相理解——

  你从隆冬深处走来,带来一丝春天的气息;你从漫漫黑夜中走来,给人类带来智慧的种子。你从我干涸的心灵走来,使孤独的我产生无穷的动感和火热的激情。

  在你的面前,荒芜的土地生长出一丛丛生命的音符,迭映出亮丽的景观。生命的根须在你的目光中泡展,延伸,焕发出勃勃生机,让每一个智者都感受到生命的可贵和多情。......那是一种生命的召唤,是一种爱的希冀。透过你燃烧的目光,在黑暗中跋涉中的我分明感受到生命的渴望。你的目光如暖暖的手指,轻轻触摸着我的心灵,使夜行中的我挺直了瘦弱的身躯。

  一切都在你的目光中诞生,一切都充满了神奇的遐想,一切都在经受无形的裂变,迭映出灿烂的色彩。

  让灵魂震颤,让世界瞩目。——张和平《春天的霞光》

  纪伯伦(1883~1931)与泰戈尔有许多相似之处,他俩被公认为20世纪的东方文学大师。纪伯伦是阿拉伯文学的主要奠基人,被称为"黎巴嫩文坛骄子",作品有《泪与笑》《先知》《沙与沫》等。纪伯伦的“东方精神之散文诗”,如《组歌》《浪之歌》《雨之歌》不以情节为重,旨在抒发丰富的情感。这些,与《海陀山的呼唤》一书的《故乡的路》《故乡的炊烟》《故乡的早晨》《大山的儿女》《唱山歌的女孩儿》等诗篇十分神合。在此,欣赏《唱山歌的女孩儿》——

  飘逸的秀发,在溪边、在山顶,浪漫又纯情。

  没有现代音乐的伴奏,没有诱人的灯火,你的一腔真情,柔美的舞姿,醉倒了家乡的山水,年轻的心化为一泓春水。

  歌声开始飘荡,渗透着浓郁的乡情。

  夕阳下,你柔软的腰不会扭成诱惑的霓裳曲,你的嗓音也缺乏艺术家的素养,却早已使绿色的山,绿色的水为之倾倒。你的歌声只唱给粗犷的山听,让温柔的水尽情欣赏,给自己心爱的人传递心声,害得野花气红了脸颊。

  阵阵山风中,你挽夕阳为纱,携绿水为情,以田园山色为词,以痴迷的爱恋为曲。迷醉了群山,迷醉了蓝天白云。深情回眸处,足以让痴迷的我动情。

  呵!唱山歌的女孩儿,一尊渗透着纯情的塑像,渗透着阴柔的风骨,楚楚动人,令众人关心。

  山村从此变得温暖,山民的梦幻从此丰满。

  左手一片山风,右手一片痴情,心中装满纯真的爱情和对生活美好的向往。

  歌声过处,野花为之鼓掌。

  张和平与纪伯伦一样,以“爱”和“美”为主题,亲证人类自身存在的意义,追溯人类终极价值。通过象征的手法,表达出人类共同的感情和理想。解读此书,我感觉到作者是在自觉地学习、借鉴并努力地追赶蒙田、尼采、泰戈尔、纪伯伦这些散文大家。优秀的文化不需要搞“文化封锁”,不将外来文化拒之门外。了解其他国家的历史与文化,可以从激烈的冲突中走出来。让我们思考,人与人之间怎样才能没有仇恨,世界怎样才能和平安详。

  传承中华文化基因,不忘本来;吸收外来文化,一起向未来。《海陀山的呼唤》是一本提升“文学生活”的质量,也是文化复兴的题中应有之义的书。给岁月以文明,给人生以智慧。理解文化的多样性,吸收他种文化充分为我所用,成为新文化的养分。和的强局,比斗的下场,哪个更有利于国家的整体利益?和受益,斗则伤;和而富,斗而穷,一切取决于每个的言行。

  2022年4月14日 石中元编撰于北京东城青年湖